Mon cœur est noir(CP:玛利亚x白色教会医生)第一章至第五章

为了照顾一些没玩过血源诅咒的小伙伴我加了个背景描述部分,虽然涉嫌严重脑补但仍有血源诅咒剧透,不想被剧透或误导的朋友请慎重点开。(说白了这篇就是我Y出来的一对CP只是觉得带感而已,同人文千万别当真跪求不要跟我讨论这文里的剧情bug。)
【背景描述】:
玛利亚小姐(Lady Maria),老猎人DLC里星辰钟塔的玛利亚小姐,大师姐,女猎人,万人迷,玛丽苏,不多介绍了。本文设定人美心善的禁欲主义者,但其实藏着严重的S倾向。
莲恩(Lynn),老猎人DLC里手术祭坛前祷告的教会白衣女医生,用夜空之瞳和杖鞭血很薄的那个。本来没名字但是没名字我没法写,我给起了一个。病娇抖M设定。
背景设定有大量脑补成分,于渔村通道打开之前,莲恩正在奉命辅助卡里尔的符文研究以及进行病人改造,玛利亚被格曼借给了治愈教会劳伦斯主教,准备入侵渔村。玛利亚和治愈教会修女艾德琳关系甚好,但莲恩对艾德琳做了改造,用以激怒玛利亚与她进行“交易”。

【前篇】:

戴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抚过女子随着呼吸起伏的背部,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新旧伤痕。
女猎人将皮鞭折起来握在手中,绕到伏在床上的女子跟前蹲下,用鞭子握柄轻拍她的脸。
女子吃力地抬起头,一双泪雾朦胧的灰眸我见犹怜。
“真美啊……”女猎人的鞭柄搭在她的下颌上轻轻抬起,声线像是在说情话一般温柔,“只可惜了这副漂亮的躯壳,拿来藏你的蛇蝎心肠。”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淡褐色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上床头,女子勾起唇角浅笑:“是了是了……是我不及玛利亚小姐您,温柔而优雅……除了我以外又有谁知道您藏着一颗暴虐的心呢?”
看到那双翡翠般的绿眸温度骤降,她的双颊渐渐浮起薄红。

“穿上衣服。”女猎人将皮鞭丢在床头,下了逐客令,女子艰难地撑起身子,披上白色的衣袍。
待女子整理好衣衫,女猎人仍坐在床沿。与那些平常戴着礼帽拿着手杖而在猎杀时丧心病狂的猎人完全不同,玛利亚的优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白衣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女猎人,一头银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就连翘腿坐着的背影都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似乎察觉到身后炽热的目光,玛利亚缓缓偏过头,冷然对上了女子汹涌着复杂情绪的双眸。
白衣女子侧身坐着,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坦然地与她对视着……

“莲恩医生,你还有别的事吗?”玛利亚微微蹙起纤细的眉。
医生摇了摇头,她的身子又向前倾了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玛利亚的表情仍没有一丝波动,嘴唇紧抿,也不想和她继续对话。
“玛利亚小姐,您才是生得一副漂亮的躯壳呢。”说完,莲恩起身缓步走出了女猎人的房间。

待听到锁簧咔哒的响声,玛利亚才脱下猎人三角帽躺在了床上……
耳边萦绕着那女人急促的喘息与强忍疼痛的呻吟……她闭上双眼,仍能看到被汗水打湿的淡褐色长发铺在瘦削的肩上,一道道血痕在光洁的象牙白色肌肤上蔓延。
她不知道,这一切为何开始,又该如何结束……她和那个教会医生这畸形的关系。



“请进。”玛利亚将爱刀“落叶”入鞘竖在墙角,自己则脱下了披风挂回衣架。
她知道是谁来了,每周这时候她和莲恩医生都会约在她的房间。
白衣女子进屋后顺手反锁了门,款款走到女猎人身边。
“今天也要麻烦您了。”她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翡翠绿的眼眸在帽檐的阴影下显得更加明亮,每一次见面,女猎人都会仔细打量教会第一美人这张脸——眉眼生得精致,灰眸却雾蒙蒙的,衬得她气质阴沉,好在樱色的薄唇赋予了整张脸些许生气。玛利亚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女子左侧唇角上方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发现对方也在不慌不忙地欣赏着她,玛利亚蹙起了细眉,冷声命令:“脱掉上衣。”
莲恩颔首背过身去,素手绕到肩后将披肩褪下,解开辫子任淡褐色的长发披散,纤纤十指缓缓解着束腰的绑带……
这样的场景,她们大概已经重复了十几次,可银发女子每一次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完成……这件事令她困惑至今。

女医生赤着上身背对着女猎人,羞赧地将手臂横在胸前,侧首用余光瞟着对方。
玛利亚走到她身旁,低声问她在等什么,莲恩摇了摇头,乖乖伏在床上。
女猎人从腰间抽出皮鞭,振臂抖开鞭身发出一声巨响,床上的柔弱女子肩头一颤……碧眸随之轻颤,玛利亚愈发无法忽视心底腾升的矛盾情绪。
是的,就连最凶暴的野兽也无法激起玛利亚心底的一丝波澜,只有莲恩……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带给她恨,带给她怒,从她心底挖出多少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阴暗——
「一边猎杀病人,一边照顾病人,伪善的猎人。」
「其实你很享受杀戮与暴力,沉溺于特殊血液带来的强大力量,仍要故作清高。」
「你和艾德琳关系走得那么近,真的只是因为你同情她吗?」
「艾德琳的血,你也一定想尝尝吧……」
「没错,是我,是我亲手给她做的手术哦。我是为了成全她啊,哈哈哈哈……她不想当废物,有错吗?」
「玛利亚小姐这么可怕的表情,真少见啊……你是想杀了我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皮鞭用力抽在莲恩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女子用尽意志控制着喉腔,仍难耐痛苦呻吟出声,女猎人抿紧了唇没有丝毫怜悯地再度振臂……
玛利亚仿佛听到内心的猛兽在咆哮,催促着她,怂恿她更加用力地对这名“恶毒的教会医生”施虐……
她用力挥击着,带着就连最炽热的猎杀中命悬一线之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激烈情绪,直到她翠绿的眸被一道殷红的光刺痛。
鞭子险些脱手,女猎人深呼吸着,稳住了右手将皮鞭卷起收进了腰间。混乱炽烈的脑海终于渐渐恢复清明,她听到伏在床上的女子正在低声啜泣。

女猎人怔然看着女子背上那道猩红的伤。光洁的皮肤被鞭子撕裂,新鲜的伤口如绽开的花,仍在渗血。
想道歉,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冷冷地说,罪有应得。

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仅剩莲恩隐忍的低泣声,若有所无。
半晌,玛利亚默默起身,脱下手套去拿毛巾。
鲜血沾上白色的毛巾迅速晕开,女猎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
“玛利亚小姐,不要停下来……”女子纤细骨感的手颤抖着抓皱了床单,央求着正在给她处理伤口的女猎人,“求你……”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玛利亚沉声喝止了她,起身端来水盆帮她清洗伤口。

毛巾丢进水盆,澄澈的水顷刻被染成淡红。感觉血已经差不多止住,玛利亚去拿了些外伤药膏递到莲恩眼前:“能这么用吗,医生?”
此刻的莲恩露出了一反常态的怯懦,只是轻轻点头。
纤长的手指沾了些药膏,直接涂抹在伤口上。女子背部传来比鞭笞更甚的剧痛,她失控地呻吟出声,肩背因过度疼痛的刺激紧张痉挛着,失去皮肤保护的敏感神经感受着玛利亚的指尖,莲恩曼妙的胴体忽然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玛利亚停下动作收起了药膏:“还是算了。你没什么疼痛耐受。”
女医生伏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没有搭话……
“起来。”猎人命令道。
莲恩闻言费尽了力气撑起了身子,淡褐色的长发掩住了她姣好的侧颜,玛利亚挑了挑冷漠的眉眼,用鞭柄撩开了她颊边的发丝……

莲恩唇无血色,柔美的眼角挂着几滴残泪,想来剧烈的疼痛已经耗尽了她纤弱身体的所有气力……然而同时,肌肤雪白的她此刻面色潮红,微微张着弧度略微凄婉的唇,正竭尽全力平复着凌乱的呼吸。

玛利亚哑然失笑,却也懒于评价。
女猎人从抽屉里拿了些绷带纱布,在纱布上涂抹了一些伤药敷在女子背上的伤口上,绷带绕过莲恩丰腴的胸部,玛利亚亦目不斜视。待处理完新伤,她从床头拿起女医生的白袍丢给对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莲恩医生穿好上衣,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玛利亚身旁,她想去触碰玛利亚白皙的手,却在与玛利亚那双冷漠的碧眸相接的瞬间犹豫着收了回来。
“没有你的帮助,我该怎么办呢?”女医生像是在询问对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女猎人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如果你是指照顾你这些奇怪的性癖,我没有义务帮你。”
医生垂着头,自嘲地轻笑。
“我不喜欢你这样笑。”玛利亚似乎有些疲惫,她侧身靠在床头,碧绿的眼眸失焦望着前方。

“我想再来见玛利亚小姐。”莲恩侧过身望着她,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才开口。
玛利亚侧目,冷绿色的眼瞳停在锐利的眼尾:“我和你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了吧。”
“玛利亚小姐是不再享受这种情绪的宣泄了吗?”女医生不依不饶地追问,见猎人不答,她又接着说,“我们分明可以相互解决很多无法解决的欲望……”
“是的,我并不享受伤害别人。”玛利亚干脆靠在床头,将双腿交叠架回床上,双手十指交握搁在腹部。三角帽檐在她的眼窝打下一重阴影,碧眸显得更加森寒。
莲恩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那双修长的腿,双手撑着床沿,身体稍稍前倾笑着说:“我以为玛利亚小姐更享受放纵自己施虐的心啊。”
女猎人终于动怒了,倾身逼近莲恩,用警告的语气沉声道:“你脆弱得像个陶瓷杯子,我若真的放纵起来,就不只是今晚这一道皮开肉绽的伤而已了。”
医生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距离,她能清楚地欣赏对方长而卷翘的睫毛……莲恩贪心地又靠近了一些,额头抵着三角帽檐低声劝诱她:“我不在乎你把我砸碎,敢问你能再找到一个让你放肆伤害的玩物吗?”
“玩物?”玛利亚压着怒气哂笑一声,“你就这么享受被人轻贱地对待吗?”

“被你。”
莲恩雾蒙蒙的灰眸藏着莫名的引力,令女猎人失神了片刻……

“……恨一个人是一件无比辛苦的事。”猎人后撤拉开两人的距离靠回床头。
“恨只是催化剂而已……”女医生目不转睛地纠缠着她的视线,“总有一天你不需要恨我,也能给予我想要的疼痛。”
“你真自私。”玛利亚评价道。
“啊,是了。”莲恩抬头望着屋顶上腐朽的木梁,“所以下周我还会再来找你。”
“死缠烂打的女人。”女猎人厌恶地别开脸,“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莲恩扶着白袍下摆起身,向女猎人行了一个教会鞠躬礼之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女猎人小心揭开了血迹斑斑的纱布,不动声色地从抽屉拿出新的纱布给她换药。
“你是医生,不知道一个星期不换药的后果吗?”她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给她缠上绷带。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莲恩的唇角勾起一丝陶醉的微笑,“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玛利亚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穿上衣服,回去。”
女猎人给莲恩披上了白袍,对方似乎有些不满地偏过头看着她。
“你背上伤没好,我无从下手。”玛利亚难得多解释了一句。
灰眸凝视着玛利亚略显清瘦的出尘面庞,半晌才开口:“玛利亚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呢。”
女猎人的眉梢颤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莲恩摇了摇头:“今天的玛利亚小姐似乎给了我承受不起的温柔。”
“不,我只是累了。”猎人移开了目光,摘下帽子扔到一旁,“我厌倦了我们这种关系。”
女医生朝她倾了倾身,将手撑在她的腰侧,唇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问:“玛利亚小姐希望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女猎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点点温度。
“医生和病人?不对,你很清楚我怎么治疗病人。猎人与猎物?我想你对我并没有那么大兴趣……”她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缩近,玛利亚甚至可以感受到莲恩轻浅的呼吸。
“……我只知道自己需要痛才能生存。”蝶翼般的睫毛缓缓翕动,半遮半掩神秘的灰眸,“真想知道玛利亚小姐的偏好啊。”
“你已经知道了。只是我比你多一些克制。”银发女子从容地与她魅惑的双眼对视着。
莲恩微微歪了一下头:“因为是玛利亚小姐,就忍不住会变得贪心。”
女猎人的心跳乱了一拍,但从平淡的神情来看,几乎无法察觉。
“如果想要释放你的欲望,就不可能不造成伤害……”医生垂眸低语,“无可辩驳吧,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享受你的欲望。”
“看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了。”玛利亚闭上双眼向后靠在床头,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莲恩轻声哼笑着:“想必玛利亚小姐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我们玩些别的……好吗?”
见银发女子仍无动于衷,女医生站起身柔声对靠坐在床上的女猎人说:“玛利亚小姐……请等一下我,我去取些东西。”
玛利亚没有睁开眼,无所谓地回了一句“随你”。

待莲恩走后,银发女子才睁开眼。翡翠般耀眼的眸子被苍白的眼睑半掩着,她张开双唇无声地叹息,不知为谁。



女猎人用戴着皮质猎人手套的双手把玩着白袍医生带来的奇怪道具——那是个类似鞭子的物件,木柄一端穿过数根麻绳,每根麻绳上都打着绳结。
玛利亚坐在床沿,抬头问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莲恩医生:“用这玩意和用鞭子有区别吗?”
“疼痛感不会像鞭子那么锐利。但你用起来手感不会差……”医生唇角带着的微笑总有些瘆人。
玛利亚没有理会她意味不明的言语,把绳鞭搁在一边,从莲恩抱来的几本厚重的书本里随手抽了一本放在膝盖上优雅地翻看了起来。书里是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以莲恩的水准,这种书大概并不是拿来看的,她想。
“玛利亚小姐……我不想耽误你太久时间。”莲恩虽然嘴上这么说,目光仍不慌不忙地在银发女猎人身上逡巡。
玛利亚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将书阖上递还给医生:“倒不如说是你急着等我满足你。”
莲恩也不否认,起身将书叠放在了椅子上,低头凝视着玛利亚被勾起些兴味的碧眸:“可能还需要借用一下这个……”
医生微微躬身,纤纤玉指勾着玛利亚腰间的皮带,轻轻拉拽了一下。

女猎人蓦地站起身,娇小的女医生条件反射向后撤了一步,目光正好自下而上打量一番玛利亚颀长的身材。
猎人没有多言,凌厉的绿眸拉扯着莲恩的视线,利落地解下了腰带丢在床上。出乎女医生意料地,她接着褪下猎人外套和马甲,扯掉了白色的领巾,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和长靴马裤……
但玛利亚没有褪下手套,而是直接拿起了绳鞭,垂眸看着只比她肩膀稍高的娇小女子:“我不会碰你,不必等我给你脱衣服。”
莲恩浅笑着摇了摇头,她把椅子挪到床边,将书摞在椅子上,上身伏在床上,书本的位置刚好垫高了她的腰臀……女子侧过脸撑颐望着银发女猎人,暗示着对方:“我说过……手感不会差的。”

玛利亚握紧了拳,表情像是在强忍怒火……半晌,她扶了扶太阳穴,仰面冷嘲一声,迅速从床上抄起皮带将莲恩的腰绑在了椅子上。
她的动作不怎么温柔,甚至有些粗暴。皮带被收得很紧,莲恩吃痛地低吟了一声,接着双腿传来不寻常的凉意……
腰部被禁锢住的莲恩只能勉强偏过头去看身后,却对上了近在咫尺的森冷碧眸……玛利亚动作轻缓地凑到莲恩的耳边,压抑愤怒的语气却意外趋近于温柔:“不知廉耻。”
莲恩柔软的身体僵住了,但转瞬就毫不示弱地沉声一笑还击道:“没想到玛利亚小姐会食言帮我脱裙子呢。”
“是啊。我见惯了被杀戮与力量惯坏了的猎人。莲恩医生,我忽然对你有些兴趣了。让我们来看看……你会如何被欲望吞噬……”说完,玛利亚直起身,抬手将绳鞭提到莲恩腰臀附近。
绳结扫过女子丰腴的臀部,垂在股间摇晃,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她线条优美的大腿内侧令她不住轻颤。
紧接着,几股疼痛顷刻间袭来……几秒后,柔嫩的臀部才感受到绳结擦过带来的热辣而粗糙的触感……精神一刻也无法集中,现实的痛觉不断撕扯着莲恩对身后女猎人的幻想。那个人如同一只雌豹,优雅而危险,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莲恩热爱疼痛,因为疼痛能用以麻醉人性与善良,用以洗涤愧疚与罪恶。疼痛能支撑她继续活在这绝望而疯狂的末世……
柔媚的眼尾挂着生理性的残泪,渐渐地,女医生的身体已经被痛觉麻痹了……但她的意识却变得极为清晰,她颤抖着张开唇,拼命抽出呼吸的间隙呼喊着那个赐予她解药的人的名字——
“玛利亚……玛利亚……”

莲恩忽然开始啜泣,锁住人类正常情绪的封印被打开,泪水与悲鸣从脆弱的躯壳中涌出。
银发女子的动作轻了下来,眉梢冷漠的弧度忽然融化了些许……
她将绳鞭别到身后,像是例行公事一样轻抚着娇小女子布满擦伤的臀部。白皙的皮肤变得绯红,原本那般光滑柔嫩此刻看起来却尽是凹凸不平的肿起。玛利亚的目光有意无意瞥见了莲恩的股间……没有褪下的亵裤此刻已经可以看到一片渍湿。
女猎人移开了目光,一种自己无法解释的欲望却愈发失控……她鬼使神差地脱下了手套,裸着手轻轻抚上了莲恩此刻极端敏感的丰臀。
“啊…!”莲恩攥紧了床单呻吟着,哭腔里盈满了矛盾的感情——渴望与满足。
纤细修长的食指滑过女子的大腿内侧,那一片肌肤的触感依旧柔滑,还未遭凌虐……玛利亚用指腹迷恋地摩挲着那一处,却在靠近私处时醍醐灌顶般惊醒,抽回了手。

玛利亚默不作声地解开了绑在椅子上的皮带扣,扶起莲恩已经脱力的腰将她托回床上。
莲恩躺在床上,丰腴的胸部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迷离的灰眸失焦地望着木质房梁。
女猎人从背后抽出绳鞭放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侧身望着仍意识迷蒙的女医生。
稍稍缓过神的莲恩缓缓翻了个身,灰眸转到柔媚的眼尾望着坐在身旁的美人,微微勾起唇角。
玛利亚极少在莲恩的脸上看到像此刻这样正常的微笑。教会医生的侧脸极美,高挺的鼻梁,面颊温润如玉,颌骨轮廓清晰却不锐利,尤其是当下的角度可以看到那颗左侧唇角的美人痣。
“为什么笑?”女猎人低声问她。
莲恩没有收回笑容,只是稍稍把勉强遮住丰臀的裙摆往下拉了拉,岔开了话题:“今晚可以留宿在玛利亚小姐这里吗?”
莲恩发誓,这一次她在玛利亚那双素来坚定的眼眸中看到了极为明显的动摇……
大概过了十几秒,女猎人才终于开口拒绝了她:“……带上你的东西回去。”
女医生别开了眼,轻叹了一声撑起身子,将搭在左肩有些散乱的辫子撩到背后站起身捧起了厚重的医书。玛利亚也起身,戴回了皮质手套将绳鞭别在了身后。
莲恩听到身后很近的跫音,侧首说:“帮我把那个东西放在书上就行了。”
女猎人从衣架上抄起披风直接罩在白衬衫上,提起爱刀“落叶”走到医生跟前给她打开了门,低头轻声说:“晚了。我送你回去。”
再一次,莲恩的唇角浮现出发自内心幸福的微笑……玛利亚将目光从她柔美的侧颜挣脱开来,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下楼。

夜风有点凉,戴着兜帽捧着书的莲恩像极了一名虔诚的修女,而衣着单薄的玛利亚则抱臂夹着长刀护在她身侧。
她们一路无话,直到玛利亚将莲恩送到了手术祭坛门口。
“我想我不会再来打扰玛利亚小姐了。”兜帽的阴影掩着娇小医生的眼眸,她的语气似乎带点歉意,若有若无。
“嗯。”女猎人应了一声,抽出绳鞭,帮她缠好别在腰后。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玛利亚想。
莲恩转过身,刚踏上阶梯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回眸抬首望着玛利亚,终于,玛利亚看到了女医生的双眼,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双极具诱惑的神秘灰眸中捕捉到清晰的情感,真挚的善意——
“……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的任性。”

此刻,银发猎人的心情极为复杂。玛利亚不知道那些混杂在心底理不清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更无法相信自己在这名教会刽子手的眼中看到善意。她轻咽了一下,依旧缄默。

“玛利亚小姐……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说完,莲恩转身踏上了通往治愈教会手术祭坛的阶梯。

月光洒在教堂的窗沿隐约可以看出外围富丽堂皇的装潢,宏伟的阶梯衬得白袍医生的身形更加娇小。
莲恩在门口摇了摇铃,门轴发出吱呀巨响,厚重的门扇缓缓被打开,留出一条恰巧能通过一人的缝隙。

玛利亚目送着恶魔回到深渊……
如同向一只贪婪的巨兽献祭。

【中篇】


白衣女医生从一楼病房走出来,兜帽的遮挡显得她的眼窝更深。

路过的黑衣修女都对她毕恭毕敬地行礼,而她则只是与她们对视一下,并无回礼的意思。就是这个对视也让修女们惊讶了许久,因为在她们的记忆里,莲恩医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们。

治愈教会第一医生莲恩,出身拜伦维斯同时精通医学和药学的天才。纵然外表光鲜,她在教会里的风评极差,恃才傲物,甚至连主教劳伦斯都不放在眼里。

但莲恩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点和其他白衣教会医生一样,就是研究手段极其毒辣。最出名的就是她改造血圣女艾德琳的事,这件事之后所有教会修女无不对她敬而远之。

 

从前莲恩医生对此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低阶修女在她眼中不过是实验素材罢了。但自从她为了得到那个女猎人的“青睐”对艾德琳进行改造之后,她渐渐开始感知到了很多自己从未感受过的负面情绪……


回到手术祭坛的莲恩脱下了白色长手套,烦躁地洗着手,一遍又一遍……艾德琳痛苦的呻吟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被绑在椅子上骨瘦如柴的手不断抓挠着扶手,溶解在血迹斑斑的巨大麻袋里的脑袋不断颤抖晃动着。最可恶的是她不断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玛利亚小姐,玛利亚小姐……


莲恩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遏制住把艾德琳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居然还伸手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慰她。

记忆里很清晰,交织在嫉妒里的还有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情,很难受,甚至比嫉妒还令她难受。这已经超出了莲恩的认知,她只觉得自己应该让艾德琳不要每次叫得那么惨,也许她的心里能好受些。

 

稍稍镇定下来的女医生戴回了手套,准备去镇上透透气。

就在她拐进巷子里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衣品高雅身材高挑的女猎人……莲恩灰蒙蒙的眸闪烁了一下,她忽然有点想转身逃离,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巷子极窄,甚至连擦肩而过的余地也没有,她们不得不直面彼此认真地打个招呼。

“玛利亚小姐。”教会医生的目光游移着。

女猎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寒暄道:“想不到会遇上莲恩医生。最近如何?”

也许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莲恩却感觉自己很大程度上把这句话当成了对方真的想了解她的近况……

“还,还好。玛利亚小姐你……”她的目光无意中瞟到了优雅女猎人的左臂,袖子被兽爪抓破了,很明显可以看到大臂苍白的皮肤上那道不浅的伤痕,“你受伤了?”

玛利亚看了一眼还在渗血的伤口说:“皮外伤而已。讨伐大型野兽多多少少会留下点什么纪念品。”

女猎人垂眸看着有些紧张的女医生。这点小伤甚至都比不上当初留在对方背上的那道鞭伤,她想。

“请让我帮你清洗包扎一下吧。”莲恩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伤口,看起来十分在意。

女猎人干咽了一下,打心底想拒绝她。出乎意料地,从不敢主动触碰她的教会医生握住了她的手……

“玛利亚小姐,这件事我碰巧会做。”莲恩抬起头,对上了她幽绿的眼眸。

女猎人别开了眼,声线放得轻柔了些:“那就麻烦莲恩医生了。”

 


 

这是时隔一个月后,莲恩再临玛利亚的住所。

空气中的暧昧在女猎人关上门的瞬间开始缓缓凝结,医生似乎是为了避嫌,一进门就将水盆架搬到了椅子旁准备为对方包扎。

玛利亚将“落叶”靠放在墙角,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走到椅子前坐下,抬起尖俏的下颌指向旁边的抽屉对医生说:“你需要的东西在那里面。”

莲恩拿出绷带和伤药之后阖上了抽屉,脱下手套挂在水盆架上然后和女猎人对视着,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那个……外套和衬衣……”莲恩的俏脸居然意外泛起了薄红,她将手伸向玛利亚华贵的领结扣,却在对方的目光追上她素手的时候缩了回去。

“你自己来……”女医生的双手不知往哪里放,停在半空中,犹豫着又伸向女猎人的外套领口,“还是我帮你?”

玛利亚心里觉得好笑,一手扯下了领结一手抓着外套领子掀开,在莲恩炽热的目光下脱得只剩抹胸和右肩挂着的衬衣。

莲恩洗着毛巾,目光失控地在玛利亚优美的身段上逡巡……苍白得接近病态的肤色也掩不住猎人修长健美的肌肉,即便是偏瘦,身体线条仍能明显地体现出女性特有的柔美。

这是莲恩第一次裸着手触碰玛利亚的身体,她紧张青涩得如同在拜伦维斯第一次做解剖实验。医生默默深呼吸了几次,探手扶上玛利亚的大臂开始清洗擦拭伤口。

感觉玛利亚的肩臂颤抖了一下,莲恩立刻放轻了动作:“很痛吗?”

玛利亚没有回答她。


女猎人用余光瞟着伤口,看到医生换上新手套的双手正忙碌而轻缓地为她上药包扎。她无法否认,自己更喜欢莲恩那双柔荑褪下手套时的触感。

“好了。”说完,莲恩的手绕到玛利亚颈后,拎起衬衣一角披回她的左肩。

“想不到你还记得怎么做正常的医疗工作。”玛利亚一边穿回衬衣一边不走心地揶揄了一句,没有听到回应的女猎人侧首望了女医生一眼……

她确信对方的眼神有一瞬间有些受伤,一闪即逝。教会医生脸上又挂回了病态的微笑:“是呢,毕竟这么多年也碰不上这种工作可以做。”

气氛忽然令女猎人有些不适,她柔声对莲恩说了一句谢谢。

“……不,你太客气了,玛利亚小姐。”女医生忽然转到她身前单膝着地蹲下了身,“我能报答你的事并不多。”

玛利亚的双唇微微动了一下,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

 

“我从不觉得自己以前帮过你什么。那些事。”女猎人垂下了碧眸沉声说。

“也许。”莲恩颔首承认,但片刻之后她又重新抬起了头,抬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嘱咐道,“就算玛利亚小姐身经百战,猎杀仍是很危险的活动……”

医生撑起身子,这个角度她看不到女猎人的双眼……一瞬间,艾德琳痛苦的尖叫在脑内突然放大——“玛利亚小姐,玛利亚小姐……救救我,玛利亚小姐……”

莲恩弧度柔和的眉眼一瞬间被惊扰她的幻觉拉扯出前所未有的惊惧……什么也没能得到,友谊,温柔,微笑,只有憎恨,嫉妒,惊恐。她从一开始错走那一步的时候就已经输给了艾德琳,她永远也不可能像艾德琳那样拥有一个光明的玛利亚。

莲恩鬼使神差地伸出双臂,将玛利亚揽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她惊觉自己似乎做了会令对方厌恶的动作,连忙松开手后撤了一步,心虚地解释着:“我……我希望玛利亚小姐每次都能平安归来。”

而眼前女猎人幽绿的眸却无比沉静,她也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轻声道:“你不必这么害怕我。”

 

莲恩点头,但仍不敢抬头直视玛利亚。心底的苦涩不断翻了上来,随着心跳的加速激烈地拍打在心口,苦得令她窒息,令她手足无措。

“我时常觉得莲恩医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玛利亚的声线很柔和,就像平时对其他人那样柔和,“明明开口要求过很多不齿的事情,却学不会和人正常的相处。”

那句“不齿”令莲恩倍感蒙羞,她握紧了拳再松开,将落在颊边的淡褐色发丝挽到耳后,抬头与玛利亚对视:“是了,我无法和玛利亚小姐正常相处……”

莲恩的目光移到玛利亚敞开领口半遮半掩的锁骨,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讨厌所有被玛利亚小姐温柔对待的人。我想让玛利亚小姐看着我,眼中只有我。哪怕是恨,只有恨,我也要包揽玛利亚小姐全部的憎恨。”

玛利亚的碧眸因惊讶轻颤了一下……

 

莲恩从不试图析离心里那些混乱的感情,只是将它们揉成一团掷向他人,因而活得开心却孤独。
和眼前这个活得如此莽撞的女子相比,极端克己的女猎人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胆量直面任何欲望,无论是对血液,对力量,还是对情欲。

再一次,玛利亚默然压抑了自己传达内心的欲望,她知道自己惧怕和这个医生回到之前的病态关系,于是转过身去脱下帽子放在桌角,把伤药收进抽屉。

她的动作令莲恩不解,在她身后颤抖着再度握紧了拳:“可现在的玛利亚小姐,就连恨都不屑给我……”

她愤然拂袖走向门口,却被玛利亚回身拉住了手腕:“你去哪里?”

“我去杀了艾德琳,现在就去!我至少得要回我以前拥有的那些!”莲恩歇斯底里地甩开了玛利亚的手,激烈的情绪令她眼眶泛红,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积聚在眼角的泪水。

女猎人叹了一口气问她:“你不是说过不会再打扰我了吗?”

“我也不会再帮你消化那些你自找的糟糕情绪。”她又补了一句,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泪水顺着莲恩的脸颊滑下,心口的绞痛让她难以忍受。她失控地扑进了玛利亚的怀里,女猎人原本柔韧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了……

 

可就像自然界各种生物在应激时趋利避害的反应一样,唯有这样才能让莲恩舒服些,她本能地不想松开手。

“我……”莲恩紧紧攥着玛利亚的衣衫,呜咽着,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她始终想不明白她们彼此内心期待着的,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关系……可玛利亚小姐似乎根本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一切都完了,令人厌恶的开始,令人厌恶的结束。思及此,她开始笑着低泣,等待着玛利亚嫌恶地推开她。

可不知过了多久,她仍没有等到……褐发女子鼓起勇气抬起头与玛利亚对视着,那双翠绿的眼眸流转着似曾相识的温柔。莲恩知道,这是这份温柔第一次指向自己。

甜蜜一瞬间漫过了苦涩。浓稠,无法简单消散,以令莲恩恐惧的速度飞快地溢满了她整个心房。

再进一步就好了……如果能再……那些是甜蜜带来的贪婪,她害怕那份难得的温柔会在下一秒消失,终于不舍地移开了与玛利亚纠缠的目光。


她也一定不会想到,此刻女猎人的脑海中究竟浮现着何等令她面红耳赤的画面。是她布满深浅伤痕的裸背,是她柔软敏感的丰臀,是她欲求不满的股间,是她绝顶之后迷离的眼神与潮红的面颊,是她们那段糟糕关系留下的火种,是自己奔流在污秽的血液中销魂蚀骨的欲望。

玛利亚知道,情欲的缰绳上积压了太多被刻意无视的问题,而理智的双臂早已不堪重负……

 

莲恩的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扶着,轻柔地摩挲了一下……接着,双唇传来了她魂牵梦绕的湿柔触感——玛利亚吻了她。

 

“告诉我,你不会再伤害艾德琳。”女猎人贴着莲恩色泽光鲜的唇,低声说。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褐发女子垂下眼帘,内心的嫉恨让她想一把推开玛利亚,可她却不争气地贪恋着这近在咫尺的温柔与心动,哪怕她无法确定这些是否属于自己……

不知头脑一片空白了多久,莲恩才啜泣着挣扎了一下:“如果是为了艾德琳就放开我。”

女猎人用一只手臂箍着莲恩瘦削的肩,另一只手仍抚着她脸颊,一边用拇指给她拭泪一边说:“吻?不是。接下来所有的事也与艾德琳无关……只想说,莲恩医生没必要用伤害他人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见莲恩闻言一边呜咽一边点头,玛利亚接着凑到她耳边轻嗅:“莲恩医生身上没有其他教会医生那些味道,嗜血的,肮脏的,苍白的……”

身体紧紧贴着彼此,修长骨感的手在莲恩的背上轻抚着,滑过腰窝,停在了丰腴的臀部:“柔软丰满的胸与臀,纤细的腰。我想莲恩医生应该是很多教会猎人和执刑者的幻想对象。”

褐发女子的喘息开始变得急促,她仰起脸回抱着玛利亚,而玛利亚却松开她的身体,双手捧起了她的面颊,炽热的呼吸拂过莲恩潮红的脸,女猎人的声音因压抑而变得有些沙哑,温柔之余加倍性感:“不错的表情,莲恩医生。”

玛利亚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莲恩的领巾,披肩滑落在了地上,她向前一步将莲恩迫到了床边:“从前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有交集。知道为什么吗?”

莲恩感觉自己的心正失控撞击着胸腔,她别开了眼不去看玛利亚染着侵略性的目光摇了摇头,却被对方温柔地勾住尖俏的下颌强迫与其对视:“正如我们曾经体验的那样,因为你痛苦的表情令人成瘾。就像你想独占我的憎恨一样,我也想独占你的痛苦。”

“……可我讨厌那样的自己,失控的,暴虐的,令人恐惧的。”玛利亚扶着莲恩的双肩,将她压倒在了床垫上,膝盖顺势撑在女子的大腿之间,“接下来这种关系也并不是好事,我猜。”

“但除了恨与痛,我们也许可以分享些其他……”女猎人俯下身轻吻着浑身紧绷的莲恩医生,手指勾着对方的衣带,“怎么样?”

纵使玛利亚的言语还在暗示范围,动作却早已越了界,莲恩神情局促,可她却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抗拒这停在唇边的强烈诱惑……半晌,她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莲恩才发现,无论是吻或是触碰,似乎都是她曾梦寐以求的,可她仍然在贪求着什么……什么她无法命名的东西。

她的心尖有一个空荡荡的角落,游走全身的激情无法触及的某个角落。

可玛利亚不给她机会去深究,剥开那身洗不净血迹有些斑驳泛黄的白衣,露出了她洁白的胴体。

“莲恩医生比我期待的冷淡不少。”玛利亚直起腰解开皮带,褪下裤子蹬掉靴子,长长的衬衣下摆遮住了她曼妙的腰臀。

躺在床上的女子没有辩驳什么,薄薄的眼睑半敛灰眸与玛利亚对视着,情欲之下却藏着些许迷茫。

玛利亚温柔地扳起她的下颌,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莲恩湿润的下唇。在莲恩的印象中,她清冷的眼神从未如此放肆,碧眸镀着一层赤裸的迷恋。

而褐发女子的欲望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点燃,在她们的唇再度贴在一起的时候彻底燃遍了全身……

莲恩的衣服只是被解开,还没有完全褪下,玛利亚微凉的双手已经伸进了衣服内托起了她的纤腰,而她也不得不环抱着玛利亚的脖颈,凌乱的衣衫挂在小臂上露出布满伤痕的肩背……女猎人的吻出乎意料得热情,甚至称得上极富侵略性,用近乎蹂躏的力度压在莲恩的薄唇上,舌尖撬开了对方的牙关长驱直入,来回舔舐着莲恩柔软的舌腹。

深吻之后,意识逐渐恢复清明的褐发女子急促地呼吸着,用指尖擦拭着唇边,垂眸看着指腹的深红色口红,顿时有些羞赧。

银发女子勾起唇角,似乎很满意莲恩这些小动作。她将对方揽进怀里,在娇小美人的耳边轻声命令:“把衣服脱下来。”

怀里的女子瑟缩了一下,乖乖脱下了手套和外衣……接着,敏感的耳廓被舌尖扫过,女猎人继续低语:“还有胸衣,长裙……以及……”

微凉的手顺着腰线滑进了长裙里,停在莲恩极富弹性的臀瓣上有些恶劣地揉捏了一把……莲恩把脸埋进了玛利亚的肩窝,背过手解开了背上的裹胸扣任由它滑落在两人之间,接着双臂搂着银发女子的肩膀抬起腰臀跪坐在床上,在女猎人耳边细若蚊呐地请求道:“玛利亚小姐,帮我。”

玛利亚抚着莲恩蓬松柔滑的发丝解开了她的辫子,撩起落在颈侧的发丝,一边侧首吻着她柔嫩的脖颈一边帮她褪下了长裙和底裤……

 

“靠在床头。”玛利亚松开她,转身从床上撩起了教会医生的制服腰带,而听话靠坐在床头的披发美人则羞怯地拢起腿,横臂掩在胸前。

银发女子回到莲恩的身前,双腿跨在她身侧捧起那姣好的面庞:“莲恩医生今天的状态有些拘谨啊……”

舌尖轻舔着浅樱色的薄唇,直到女子也试探地伸舌迎合了她,玛利亚才满意地抚了抚女医生柔嫩的脸颊:“好乖……手给我。”

褐发美人瞟到玛利亚手中的腰带,顿时脸色通红,带着央求的语气惹人怜爱:“玛利亚小姐…不要这样……让我拥抱你……”

银发女猎人凑近莲恩,吮吸轻啮她湿润的下唇然后松开:“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

说着,她捉住了莲恩的双手,修长的手轻易握住对方纤细的双腕,莲恩想挣扎却不敢,满面绯云咬着下唇楚楚可怜地望着她……玛利亚挑了挑细眉,将莲恩那双白皙娇嫩的手举过头顶压在床头,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用腰带将她的手腕交叉绑在木梁上。

“想多看看这个表情……急切的,隐忍的,不满足的……”银发女子的手轻抚着莲恩的锁骨,这样的姿势似乎让身下女子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

“玛利亚小姐……呜……”克制不住的呻吟从紧咬的唇间逃逸出来,褐发美人也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愈发异样。

玛利亚勾起唇角应了一声,食指指腹压在了莲恩圆润胸前那一点粉嫩充血的凸起上……

莲恩的身体瑟缩着却退无可退,被捆绑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收紧再松开,而女猎人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搓揉着乳尖,感受它渐渐产生的变化……

“啊……”莲恩猛地偏过头,无措的双手摸到了墙面,将指甲压在墙上试图压抑呻吟。

玛利亚撑起身,一手扶着莲恩的面颊与她抵额,银色的长睫半掩被情欲渲染的碧眸,用说情话的语气低语:“怎样做才能让你放开享受呢。”

“不……不知道……”莲恩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努力隐忍的神情令女猎人百看不厌。

“真是意外。”玛利亚坐起身,挪开了在莲恩胸前肆虐的手。还没等对方的呼吸恢复正常,她就将修长的食指霸道地伸进了美人微张的口中……

褐发美人尝到了女猎人在抚摸她的舌腹,捆绑放大了被侵入的羞耻感,她含着泪呜咽。

“好冷淡啊,莲恩医生。太冷淡了。”银发女子睥睨含着她指尖的莲恩,眼神玩味。

 

莲恩的目光慌张地游移着,末了近乎讨好地舔了舔流连在唇舌之间的手指……

 

女猎人幽绿的眼眸颤动了一下,猛地抽回了手指,俯下身吻住了惊讶的莲恩。

“这么听话……”唇舌纠缠之余,玛利亚轻声感叹,“真可爱啊……莲恩医生。”

褐发女子闻言俏脸变得更红,放松身体回吻着玛利亚……

直到吻得头脑有些眩晕,玛利亚才恋恋不舍地后撤了一点,而莲恩却似乎渐入佳境,舌尖向前追了一些,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紧张地舔了舔唇。

教会里居然藏了这么一个妖精……银发女子温柔地浅笑,一边吻回去一边抚摸着莲恩的胸缘。

双手被举过头顶的姿势令褐发美人的胸部手感更加紧实,乳尖因充血变得色泽鲜艳,玛利亚低下头去啄吻,伸出舌尖轻缓挑逗。

莲恩娇喘着扭动着纤腰,徒劳地躲闪这令她过于羞耻的刺激,女猎人挑起眼梢勾起一边唇角,坏心地握着胸缘轻轻捏起,将那可口的尖端送进口中更为激烈地吮吸舔吻。

身下美人剧烈地颤抖着,用迷人的声线唤着她,玛利亚小姐,玛利亚小姐……带着渴望与索求。

银发女子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不舍地放过了莲恩已被唇舌蹂躏得肿胀的乳尖,撑起身体,霸道地拉开了对方纤细的双腿……

“啊……”一声娇吟冲口而出,莲恩条件反射想要合拢双腿,玛利亚的手却托着她的膝弯不让她得逞。接着,银发女子修长的手指探到身下美人的腿间……

莲恩张开唇急喘着,紧张地望着玛利亚,女猎人则不疾不徐地收回手,拇指捻过食指和中指拉开一道银丝,褐发美人顿时羞赧地别开了脸……

下一秒她感觉玛利亚整个人压了上来,那双幽绿的眼眸勾魂摄魄近在咫尺令她眩晕。纤长的食指竖在她们的唇前,舌尖从女猎人性感的唇间探出,舔舐着食指侧,接着,莲恩感觉一阵魅惑的湿气混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味道填满了她们之间那一指宽的距离……

“真令人着迷,你的味道。”她用湿润的食指涂抹着莲恩的下唇,另一只手冷不防地抵住了那流淌着欲望的源头……

褐发美人纤柔的身体因紧绷而轻颤,微微开阖的唇溢出楚楚可怜的呜咽。

指尖在湿润的洞口浅浅试探,玛利亚一面把手绕到她背后托起,希望能给她多一些安全感,一面抵着她的额头柔声安慰:“放松些,享受我。”

莲恩咬着下唇点点头,在银发女子的手指滑进身体的一瞬间,她还是克制不住发出了娇媚的呻吟……

“啊……莲恩医生,你……”玛利亚缓缓地抽动着手指,似乎在她体内摸索着什么……

莲恩此刻已经满面绯云,雾蒙蒙的眼眸蒙着一层泪,迷离动人,被绑着的双手已经有些僵硬了,指尖压在墙面上有些发白……

“你不是处女?”玛利亚贴着莲恩的唇,轻声问。

怀中美人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女猎人轻吻了她的唇一下:“也是……这样的美人,想要染指你的男人排成队了吧。”

感觉体内的手指再度深入,莲恩带着哭腔呻吟着,竭尽全力组织着支离破碎的言语辩解:“都是…啊…都是我……少不经事……”

“嗯。”玛利亚垂眸应了一声,仍旧抵着她的额头,温柔地爱抚她愈发敏感的体内。

“玛利亚小姐……玛利亚小姐……会很在意……我不洁的身体吗……”泪滴挂在眼尾,莲恩的呜咽声中溢满了担忧。

“嗯?我不在乎莲恩医生的过往。”玛利亚抬眼望入她泪雾迷蒙的灰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稍微用力地托起了她的纤腰加大了俯视的角度,压着莲恩微张的薄唇一字一句地喂给对方:“毕竟从今往后,能让你高潮的人只能是我了。”

说完,她轻吻莲恩仰着的俏脸,然后用力将手指送回了怀中美人湿润温暖的体内……

残泪顺着姣好的面部轮廓落下,莲恩半闭着美眸娇吟着,喘息中带着甜腻的情欲……玛利亚的技巧好得难以置信,无论是节奏、力度,或是落点……每一次的律动都会强烈拉扯她所剩无几的理智。

“莲恩医生的体质真敏感。”玛利亚一边与莲恩唇舌纠缠一边渐渐加速抽动,“连手掌都被你弄湿了。”

“不……不要这样,玛利亚小姐……呜……”美人紧闭着双眼,类似溺水的慌乱开始席卷她的身体,身体深处被强烈刺激着,一种激烈的感觉在冲击与释放之间不断游移着……

“太紧了……”性感的双唇忽然压在莲恩的唇上,舌尖毫不费力地钻进了美人的口中,加深,再加深……直到她可以尝到美人的舌根,修长的手指连根没入了对方已经湿透的体内。

莲恩近乎窒息地品尝着口中甜腻的情欲,身体被填满的欢愉化作呻吟堵在喉咙里,被银发女子尽数吞噬……紧接着,女猎人有力的手指开始在莲恩体内放肆地刺激她最敏感的那一点。

 

纤弱身体难以承受的快感在下腹飞速聚集起来,燃起一阵难耐的燥热,莲恩的腰臀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像一只被困在茧里的蝶。女猎人将托着美人纤腰的手挪到了那双被禁锢的手腕,裹住了身下女子不知所措的双手,然后缓缓闭上眼……

指尖感受到不同于冷硬墙壁的温度与柔软,莲恩早已超速跳动的心猛然撞击在胸腔上,她紧紧握住了玛利亚的手,像是溺水者抱住洪流中漂浮的木板一样。

女猎人猝不及防地放过了她的唇舌,恢复供氧的一瞬间,莲恩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浑身纤细的肌肉紧紧绷起,高亢地娇喘着触及绝顶……

 

圆润翘挺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褐发美人从未体验过如此激烈的满足感。

直到覆着她双手的手掌松开了,直到将她送往极乐的手指滑出了身体,她的脑海依旧一片空白,无法调动任何意识,甚至想不起自己仍被绑在床头……

 

迷蒙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困惑,是什么遮挡着屋内昏黄的灯光,究竟是自己不受控制缓缓翕动的眼睑,还是眼前缓慢移动的曼妙身影。

触觉先一步飘回了身体,微张的双唇接触着一阵黏腻温暖的湿柔感……接着是嗅觉,她嗅到了似曾相识的欲望,强烈而令人痴醉……莲恩想起了不久前那根沾染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晶莹液体、竖在她与银发女猎人唇间的食指……

终于,一声销魂蚀骨的低吟震醒了她暂时被高潮余韵麻醉的鼓膜……

 

莲恩用尽全力半睁开眼,丝绸衬衫遮蔽了她的视线,从垂坠的衬衣下摆里,她迷离的视线半晌才对焦在女猎人明显的腹肌线条与下胸缘。

接着,灯光撕开银发猎人的衣衫,莲恩的目光终于与碧眸相接……玛利亚修长有力的双腿跨开跪在莲恩俏脸的两侧,她把衬衫脱下来折了一下丢在枕边,低头俯视着身下的灰眸美人,一手扶着床头一手轻抚对方淡褐色的柔软发丝,温柔的声线缠裹着放肆的欲望:“果然,一定要看着你才行啊。”

湿热的触感仍停留在唇上,哪怕已经有些缺氧眩晕,莲恩仍不敢正常呼吸……银发女子抬起头,扶在床头的手握住了美人仍被绑在床头的手,然后十指交握。

曼妙的腰开始小幅度地前后摆动,她轻咬下唇,再松开时带出一声临近满足的呻吟。莲恩羞耻地闭上双眼,在窒息感的压迫下她不得不放开喘息,而炽热的呼吸拂过银发女子修长腿间被情欲充盈的那一点时,又勾出了对方一声娇吟。

刚刚平静下来的下腹再度开始升温,莲恩难耐地合拢双腿,紧紧握住了玛利亚的手,颤抖着去吻磨蹭在上下唇之间的欲望之源。

玛利亚的腰猛地僵了一下,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羞赧地闭着双眼的褐发美人,一阵恶劣的渴望从下腹以燎原之势同时窜上了头顶指尖与足尖……修长的小腿肌肉紧绷着,她抚摸着莲恩发丝的手失控地带了些力度,腰臀的摆幅也在无意识地增大……黏腻温润的液体缓缓流到大腿内侧,银发女子可以感觉到它蒸发时带来的微凉。

而身下女子的每个动作也无不违背着快将她逼疯的羞耻心,断续的呜咽梗在莲恩的喉腔,两个绝色美人的体液纠缠在一起覆满了柔软的唇舌。洁白的胴体不停轻颤着,大腿无意识地相互摩擦着徒劳地想要减轻些下腹的燥热,耳边萦绕着玛利亚魅惑的低吟,口腔鼻腔中满溢的气味令人面红耳赤,放肆的情欲正在贪婪地吞噬着两人的理智……

 

莲恩柔软的舌在湿透的洞口与花蕊之间来回徘徊,兼具温柔与激烈的刺激令银发女子绷紧了身体紧闭双眼。

感觉女猎人的力度越来越失控,那只扶在她头上的手几乎将她按在枕中,莲恩蹙紧了秀气的眉,本能地加重了吮吸的力度。玛利亚失声娇吟了一声,双手都扶上了床头紧紧握住了莲恩的手……

 

意识被稀薄的氧气析离了身体,莲恩只知用唇舌去迎合玛利亚再度加速的律动。玛利亚的声音太悦耳,无论是平日优雅的谈吐,还是此刻诱惑的呻吟,都是莲恩可以为之不顾一切的伊甸禁果。

莫名原因酝酿的泪已经溢到了莲恩弧度柔和的眼尾,身上女子绝顶时断续颤抖的呻吟轰然击碎了所有令她陌生的情感……她微微睁开眼,看到玛利亚线条优美的腰腹僵住战栗着,颀长柔美的身体几乎是顺着床头滑下,再随着剧烈的喘息逐渐放松了下来,最后弯腰俯身抵住她的额头。

玛利亚依旧混乱的呼吸从性感的唇间溢出,拂过莲恩依然湿漉漉嘴唇。失焦迷离的眼神被银色的长睫切得细碎,她依然坚持望着莲恩含着泪的双眸,抬手想去解开绑着身下女子纤细手腕的腰带。女猎人的意识仍漂浮在云端,几次都没能解开她亲自绑的绳结,身下的美人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亦或是蓄意诱惑,兀自微微蹙眉舔着唇,她轻叹了一声,索性先不去管那恼人的绳结,双手捧起莲恩的俏脸吻了下去……

 

唇舌纠缠了片刻,玛利亚才满足地坐起身解放了莲恩被捆绑许久的双手。被松开之后,莲恩仍感觉双臂发麻,一时动弹不得,女猎人握着她的手腕轻柔地帮她揉着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

“玛利亚小姐的性癖才真是奇怪呢。”莲恩语气虽带点嗔怪,眼神却依旧含情脉脉。

玛利亚低头与她对视着,勾起唇角:“莲恩医生果然是个记仇的人。”

褐发女子刚恢复一些就伸臂拽住了女猎人的胳膊往下拉了拉,玛利亚也立刻会意地伏在了莲恩的身上,与她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了一起。

“玛利亚小姐……”莲恩环抱着玛利亚的颈子闭上双眼,眉宇间带些忧虑与动摇,“可以再给我一次吗……让我拥抱你……”

 

心跳频率遭遇意料之外的干预,银发女子的唇角的弧度僵了一下。

半晌,她在莲恩紧张又担忧地睁开双眼的时候俯身凑到对方敏感的耳后,魅惑地柔声应道:“如你所愿。”

 

褐发女子唇边挂着幸福的微笑,抬起纤长的小腿勾在女猎人的腰上,双手绕到玛利亚的背后去解她的裹胸。圆润的玉乳终于从紧绷的布料中弹跳出来,坠压在莲恩的胸前。

玛利亚稍稍撑起身子向上挪了些,与灰眸美人抵额对视:“胆子不小啊……还是你更喜欢被绑起来?”

莲恩有些慌张地转开眼眸摇摇头,唇角依然扬起好看的弧度。片刻之后,她重新望入那双勾魂摄魄的碧眸,痴醉地欣赏着玛利亚一头银发披散开来。

玛利亚看到莲恩手中握着自己的发带,眼神混杂着一丝意外……

女猎人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双阴沉神秘的灰眸中此刻闪耀着十分单纯的感情——喜爱,仅仅是喜爱,像是孩子遇上令自己倾心的玩具……更像是,一个人遇上令自己心动的人。

 

“玛利亚小姐好美。”纤细的双手捧着玛利亚清瘦秀美的面庞,莲恩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明显的动摇在女猎人的平淡的眼神中飞速晕开,在苍白眼睑和银色睫毛的遮掩下欲盖弥彰,接着,莲恩微张的双唇被封住,依旧是那种带着炽热情欲的深吻……

褐发女子曾一度认为自己会喜欢这种成年人的浪漫。深信不疑。

直到此刻,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升温,可心却在慢慢冷却下来。此刻的深吻就像是……像是,那道仍留在她背脊上的深深鞭伤,像是她们之前以恨易痛的扭曲关系。是因为无法面对什么,是在逃避着什么。

 

身体被女猎人并指侵入,她痛哼了一声蹙起了眉,紧紧拥抱着玛利亚的颈子急促地喘息着,被迫迎合着那令她越来越不适的吻……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不对。

莲恩的意识如同在一场风暴中飘摇的扁舟,即便是被充盈到接近胀痛的程度,那些能够满足情欲的动作也无法触及内心的某个角落,唯有紧拥着玛利亚才能换得心灵的片刻平静。

“玛…玛利亚小姐……”莲恩呼唤着正吻着她敏感的耳根填满她身体的女猎人,带着哭腔央求道,“求求你……说点什么吧……什么都好……”

褐发美人看不到那双失焦的幽绿眸子在闪烁颤抖,银发女子抬起头,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另一只手抚上了莲恩带着泪痕的柔嫩脸颊。可她却像是失语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玛利亚小姐……我不想要了……”身下的美人开始啜泣,抬手握住了女猎人停在她颊边微凉的手,“玛利亚小姐对我……似乎和我对玛利亚小姐不同。完全不同……”

女猎人停了下来,两指从已经有些干涩的身体里抽出。玛利亚垂下眼帘,见褐发女子仍在呜咽便起身拉起被角给她盖上,自己兀自转身坐在了床沿。

 

房间里顿时沉寂了下来,莲恩擦净了眼角的残泪侧首望着女猎人银发披肩的背影……

“我……惹你讨厌了吗?”哭过之后,褐发女子的声线带着很重的鼻音。

女猎人摇了摇头,撑在床沿的一只手往回探了探,翻腕摊开。

看着她向上的掌心,莲恩犹豫不决,生怕自己又做了惹对方不悦的事,半晌才下定决心伸手搭在了玛利亚的掌中。

 

女猎人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收紧了手,松开后再与她十指交握……

莫名的暖流驱动了快被冻僵的心,莲恩望着她们紧握的手,惊讶地微微张开了色泽鲜艳的唇。

 

“莲恩医生对我,是什么样的呢?”玛利亚轻声问道。

莲恩拉起薄被遮在胸前稍稍翻了个身,侧卧在床上喃喃道:“不知道……只要看到玛利亚小姐就会心情很好。”

“只是这样?”玛利亚问。

莲恩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女猎人沉默片刻,接着问:“如果今天对莲恩医生做的事,对别人做也可以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褐发女子激动地坐起身握紧了她的手:“不可以!我会杀了那个人……一定会,我说到做到!”

银发女子偏过头,用带着温度的眼神安抚着莲恩,然后微勾嘴角:“我不会的。我想莲恩医生也不会和我以外的其他人做这种事。”

“那是当然。”褐发美人微微蹙眉,斩钉截铁地回答。

玛利亚翘腿侧过身和莲恩对视着:“如果是这样,我对你和你对我哪里不同?”

 

莲恩沉默了……不,不是这样,不一样……不只是这样。

她垂眸沉思着,半晌,才继续低声陈述:“我想我是因为玛利亚小姐才会想做这种事……可玛利亚小姐似乎……只是碰巧,碰巧遇上的人是我罢了。”

 

莲恩看到那双令人沉醉的幽绿眼眸一瞬间燃起了兴致……玛利亚轻叹了一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再度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直到女猎人带着她倒回柔软的床垫,她们的十指仍交握着。

“莲恩医生,你是又打算把我们的关系变麻烦吗。”玛利亚近距离欣赏着双颊渐渐浮起绯云的灰眸美人,然后闭上眼睛用唇轻蹭对方的唇瓣,“那么,好……我愿意和你尝试更为复杂的关系。”

她们之间发生过太多比这种初吻般的亲近更为羞赧的事,但莲恩却发觉自己此刻心花怒放得像个懵懂的小姑娘……

“是…是什么?”她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着银发美人。

玛利亚张口,却还是将那个绮丽美好的词咽了回去……

 

“是…只因为是莲恩医生,才会想要亲近的那种关系。”说着,她轻抚着柔软的淡褐色发丝,温柔地舔吻着莲恩的唇。

 

玛利亚知道自己暂时安抚住了身下的美人。

可她却无法确定,在已经惊觉自己开始沦陷的情况下,是否应该从这个没有丝毫善恶观念的教会恶魔手中收回这样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名为“爱”。

 

【后篇】

 

【1】

 

只有治愈教会内部的人知道,教会最为骄傲的建筑并非大教堂,而是耗资无法估量的实验大楼。

盘旋的楼梯虬结在宏伟建筑内部正中石柱上,连通了整栋大楼,楼梯口的灯不知是以什么作为燃料,散发着幽绿的光,虽然不俗却有些瘆人。

白衣女医生缓步走下楼,教会制服的高跟鞋令习惯了光脚的她非常不适。而更让她不适的是背后跟着的黑衣女医生,不,女猎人。

自从教会发生该隐赫斯特猎人刺杀医生事件之后,这个伪装成医生的猎人就被派来保护她了。

想起自己那些残忍得令人发指的工作内容,莲恩认为自己并没有资格说这个女猎人“伪装”成医生。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女医生停在楼梯口侧首问身后的女人,制服兜帽与幽绿灯光的配合使得莲恩医生清秀的眉目变得阴森可怖。

对方温和的眉微微蹙起,耐下性子再一次解释:“直到我被安排其他任务。这是我的工作,请莲恩医生谅解。”

黑衣女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可以看出她一点也不享受教会安排的这份工作。

 

莲恩指了指一楼的一间病房,语气阴阳怪气一如往常:“坦尼娅医生,我要进去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病房,如果你不相信人会突然蒸发就请乖乖在外面等着,谢谢。”

坦尼娅对这间病房里住的病人早有耳闻,她也不和医生计较,十分有风度地走过去开门,并做了个“请”的姿势。

 

莲恩进屋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走到一名双手被绑在椅子扶手上,骨瘦如柴的“病人”身旁。

“是莲恩医生吗?”病人头上套着充盈着不明液体的麻袋。

莲恩没回答她,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蓝色的液体药剂,打开了瓶盖将一根细竹管插进去。

“好点没?”白衣医生语气生硬地问正在吸食药剂的艾德琳。

“嗯,谢谢莲恩医生。脑内没有那么痛了。”艾德琳由衷地感谢减缓她痛苦的女医生。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嫌你太吵。”医生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我该怎么报答您?”艾德琳接着问。

“……别死就行。”白衣女子沉默片刻答道。

这回答似乎在艾德琳的意料之中,但艾德琳下一句话却落在了莲恩的意料之外……

 

“莲恩医生似乎变了。”

 

病房里幽暗的光照在医生苍白的脸上,神情带着困惑与不耐。

但被盛满液体的袋子包裹头部的病人却看不到,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我还记得曾经莲恩医生的眼神,很冰冷,了无生气,像是厌倦一切。现在虽然看不到莲恩医生,却可以感觉您的气息变得……比以前温暖了些。”

“说完了吗,可以闭嘴了吗?”一阵烦闷冲上莲恩的心头,她转身将空瓶和另一瓶药剂丢在桌上。

“我说错话了吗,莲恩医生?”艾德琳对她过激的反应有些不解。

女医生脱下兜帽,一边深呼吸一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浅褐色发丝,这才回来对艾德琳说:“我讨厌别人评价我。”

病人点头,布袋却朝着反方向晃动着,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病人的脑袋里蠕动。

“我留了一瓶药剂在桌上。受不了了就让别的医生喂给你。”说完,莲恩就快步离开了病房。

 

守在门口的坦尼娅见她出来,立刻跟了上去。

“别靠那么近行吗,烦死了。”女医生没有戴兜帽,恶劣的态度与她清丽的容貌极端违和。

“这是我的……”

“工作工作工作!我知道是工作啊!说得好像只有你有不得不做的工作一样!教会成天让我们搞这些破事得罪些人不是很正常吗,有本事造孽没本事承认生死有命吗,找个人跟盯犯人一样盯着我有什么意思!”莲恩突如其来的发泄让周遭路过的医生忍不住侧目,她倒是很从容地用凌厉的眼神扫过每一个看着她的人,迫使她们移开目光,然后继续瞪着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女猎人。

半晌,黑衣女猎人才幽幽地开口:“因为您对教会来说有不能死的理由。”

莲恩闻言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女医生立刻侧首打算看看是哪个活腻了的人敢碰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老熟人。

“莲恩医生别来无恙?”这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壮年男子,蓄着一些胡茬似乎是为了刻意冲淡自己过于儒雅的书卷气。

但他那一身别致整洁的服饰对莲恩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她也有一套——拜伦维斯学生制服。

“好得很,我好得很……”说着,她转身跟老同学寒暄道,“卡里尔先生的符文研究还顺利吗?”

卡里尔听出她语气中刻意的客气,笑了笑:“多亏了你这个药学天才,病人的存活率显著提高了。那个药品你给命名了吗?”

废话,在人脑子里刻字谁能受得了才有鬼。还给药起名字,一个麻醉药有什么好在意的,什么颜色就叫什么不行吗……白衣医生强忍着翻他一白眼的冲动,随口答道:“蓝色灵药。”

“甚好甚好,直观。主教对我们的合作非常满意,这段研究过后有意提拔你去圣诗班。我猜你也想换个环境?”卡里尔似乎急于向莲恩示好,毕竟在治愈教会能帮得上他忙的也只有她了。

“……我倒是觉得这谈不上提拔。”女医生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去了圣诗班不过换身干净衣服,至于手干不干净嘛……和我现在比也就半斤八两吧。”

男子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岔开了话题:“不管怎么说,这次你都帮了我大忙,之后碰上什么难题尽管跟我说,我一定鼎力相助。”

 

莲恩眉眼一弯挤出了个转瞬即逝的假笑:“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快步走出实验大楼,身着黑衣的女医生也紧随其后。

坦尼娅在与卡里尔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名儒生……他的眼中闪耀着自负的光芒,没有一丝对生命的敬畏。

 

回手术祭坛的路上,莲恩的心情似乎仍然很糟,步伐飞快。

“我倒觉得去圣诗班是个不错的机会。”黑衣猎人冷不丁说了一句,“您不是一直都想摆脱我吗?”

医生头也不回地噎她:“再这么跟上司说话把你头拧下来。”

猎人并不在意对方的威胁,调了调巨剑的肩带。她猜莲恩不想去圣诗班另有原因……一个月之前的某天早晨她被派去找缺席晨会的莲恩医生,实在走投无路想去问问活动范围更大些的猎人同事时,居然正好撞见莲恩医生从某个她认识的猎人家里走出来。

那人是格曼的大弟子,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论辈分却是她的师姑……

 

待女猎人将医生送达手术祭坛门口,她忽然停在台阶上不再上前了,这回换莲恩一脸不耐烦地回头看着她:“你是打算让我给你顶着门吗?”

“莲恩医生,今晚是猎杀之夜,您知道吧?”女猎人告假,“等下有任务,无法保护您了,请您不要离开手术祭坛。”

女医生闻言先是一脸如释重负,又似乎想起什么来,神情变得阴郁担忧,最后不耐地挥挥手:“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今天也没心情出门。”

 

莲恩的情绪波动溢于言表,被敏锐的女猎人尽数捕捉。这一切似乎都在坐实坦尼娅的一些猜测,但她不认为自己能从这个医生口中探出什么,况且她对别人的私事并无兴趣。

但坦尼娅仍然有很多不解,作为出身低阶血圣女的她,教会的修女和医生大多与她是点头之交,其中当然包括最成功的实验品——血圣女艾德琳。

自从玛利亚奉师命被主教借来了教会,艾德琳总是喜欢和玛利亚在一起,两人私交甚笃。因而坦尼娅最无法理解的就是玛利亚为什么会靠近害了自己挚友的人,甚至允许她踏进自己房间。

 

坦尼娅有过一些幻想,假如艾德琳是自己的挚友,她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艾德琳哪怕一根发丝。

可她没有朋友。

坦尼娅一边走一边理着黑色的衣袍,掸去披肩上的尘土,平复了混乱的思绪走向教会镇的街道。

【2】

 

猎杀之夜是猎人们的狂欢,没有人敢在猎杀之夜打开房门。

黑衣教会女猎人扛着巨剑与一只完全兽化的狼人对峙着,缓缓后退,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背抵在在另一个猎人的背上。

“安心对付你面前那只就好。”披着单肩披风的女猎人收起了手中的精致火器,对身后的教会猎人说。

“真可靠啊,玛利亚小姐。”坦尼娅低声说了一句,向前滑步一记巨剑重击将狼人砸倒在地,身后的女猎人则双手握住刀柄,稍一施力拆开了“落叶”,利落地回旋斩击将围住她们的兽化病人全部肃清。

 

这种时候,坦尼娅就会想起为什么自己这种教会清道夫是黑色制服,毕竟黑衣即便是沾满了血也看不出什么。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沾在脸上的兽血,转身望向刀已入鞘的玛利亚。

教会猎人可以看出玛利亚并不享受这个夜晚,正如自己。

她们并肩走向另一条巷子,在黑暗的巷底,她们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的孩子……

“我,我还不想死……”男孩瑟缩着抬起头,在看到一袭黑衣的坦尼娅时低声抽噎,转而扑向了玛利亚,“大姐姐,大姐姐救救我……”

玛利亚碧绿的眸子颤抖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握着仍在鞘中的“落叶”刀柄犹豫不决。

坦尼娅见状脱下连着黑色头巾的帽子收起,蹲下身对男孩说:“姐姐们不是来害你的……”

男孩仍旧伏在地上,抱着玛利亚的脚踝不愿松手,半晌才鼓起勇气抬头望向坦尼娅。坦尼娅生得一双弧度温和的眉,灰绿色的眼眸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她向男孩伸出双手,唇角的微笑散发着善意。

男孩踌躇着伸出沾满了血与泥的小手,握住了坦尼娅戴着白色手术手套的手。

直到坦尼娅将他拉进怀里抱紧,男孩才敢放声恸哭,泪水滴在已经被兽血浸透的黑衣上,甚至无法渗进干硬的布料直接滑落在肮脏的街道。

他始终在哭,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这大概也是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坦尼娅垂下眼眸,似乎正在被什么痛苦的回忆折磨着。

感觉男孩的体温越来越高,身体的毛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一旁怔然的玛利亚终于如醍醐灌顶般拔出了腰间的火枪,就在她的食指颤抖着押在扳机上的一瞬间,一只被鲜血彻底浸透的手从正在兽化的男孩背部穿出,如同一株绽放的夏花,艳得刺目。

 

坦尼娅抽出了穿透兽化病人胸腔的手,缓缓站起身用干净的左手扶着玛利亚仍抬着的枪管施力压下:“这种脏活还是由我代劳比较好。”

玛利亚平复着沉重的呼吸,对坦尼娅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两人转身离开了小巷。

 

夜已经深了,猎杀仍在继续,可这两名技巧相当高超的女猎人却很默契地选择了提前退出。

负责统领猎杀之夜的教会第一猎人路德维希没有阻止她们,反而很绅士地破例为她们提前打开了大门。离开前坦尼娅十分感激地对他行了教会鞠躬礼,路德维希也微笑着向她回礼。

 

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病人的惨叫与猎人们的狂笑将亚楠变成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玛利亚没有回头,她始终保持缄默,碧眸在帽檐下反射出些许忧郁的光。

直到她们走远,坦尼娅才开口问道:“玛利亚小姐既然不享受猎杀,为什么还要选择成为猎人?”

三角帽上的翎毛随着夜风缓缓飘摇,女猎人沉吟片刻回答她:“我曾享受猎杀,曾崇拜强者。”

说着,她摘下了帽子,任由夜风吹乱了她浅得接近银色的发丝:“后来时间教我克制,教我力量的意义,我才明白有时猎杀不过是恃强凌弱。杀戮的快感令人后怕,猎人和猎物,究竟谁才是纵欲的野兽。”

她的言语令坦尼娅的目光失焦片刻……

“你呢,为什么会拜路德维希为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收女弟子。”玛利亚问身旁的教会猎人。

提到路德维希,坦尼娅不自觉地扬起唇角:“他是我最尊敬的人,是他将我从血圣女的命运中解救出来。”

提到“血圣女”,玛利亚秀气的细眉微微颤了一下……

“恕我冒昧,我有一事想向玛利亚小姐求证。”坦尼娅望着玛利亚柔美的侧脸,灰绿色的眼眸有些迷茫,“你和莲恩医生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玛利亚的意料,她沉默了半晌,转移话题说:“我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她了。”

“她这一个月都在闭关研究药学。我不太懂医,只知道大概是一种强效麻药。”坦尼娅从玛利亚的眼中找到一丝惊讶。

教会猎人顿了顿,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玛利亚小姐也许没有见过教会实验大楼的高层人物。对待生命,他们的冷漠令人毛骨悚然。我始终认为心地善良的玛利亚小姐不会和助纣为虐的恶魔为伍。”

“……这样忤逆的言论,想必你也不希望被别人听到。我应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女猎人仍不愿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气氛一度陷入冰点……

半晌,玛利亚还是选择开口打破尴尬的沉默:“比起助纣为虐,我更愿意相信莲恩研究麻药的初衷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

坦尼娅从身旁女猎人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对方对莲恩医生若有若无的亲昵,便调侃道:“如果她一离开手术祭坛就是去找玛利亚小姐你,那我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省得跟着了。”

玛利亚浅浅一笑,终于给了坦尼娅一个确切的答复:“那你尽管放心好了。”

银发女猎人侧目望着身旁怔然的教会猎人,对方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认真回答一句玩笑……坦尼娅的神情有些复杂,灰绿色的眼眸蒙着一层困惑。沉默片刻后,她有些疲惫地勉强扯了扯唇角:“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很抱歉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无意冒犯玛利亚小姐。”

“没什么。你似乎还有心事?”玛利亚仍站在原地与她对视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坦尼娅闻言低头叹了一口气,几秒后重新直视着女猎人的碧眸问道:“既然玛利亚小姐与艾德琳是挚友,怎么能原谅莲恩医生的所作所为?”

 

玛利亚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片刻,缓缓答道:“因为恨一个人是一件无比辛苦的事。”

“只是这样?”这样看似敷衍的答复让素来冷静的教会猎人情绪明显地波动了。

“恨也是一种情绪,保持恨意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消耗。”女猎人别开了眼,眺望悬在亚楠夜空的纯白满月,“不错,我与艾德琳是挚友,因而我了解她与她那些执念。即便不是莲恩,她也会去拜托别的医生改造自己。我没有办法用这个理由去保持对莲恩的恨。”

 

坦尼娅闻言沉默了。半晌,她无奈地摇头苦笑。

身旁女子挑了挑细眉:“看来这个答案仍然不能让你满意。”

坦尼娅连忙摆手,一边道歉一边揶揄:“不,我只是觉得玛利亚小姐的眼光意外很糟糕。”

教会猎人的反应逗笑了玛利亚。银发女猎人勾起唇角,月光下深色的唇显得有些邪魅妖异。

她的微笑令人难以捉摸,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恍惚间,坦尼娅想起了莲恩医生对卡里尔露出的假笑,极端的敷衍与不认同。

也许并不是因为玛利亚小姐天真地以为恶魔会向善,而是因为玛利亚知道那个人除了充当恶魔别无选择。

就像自己,就像她尊敬的路德维希。

……

就像她们每一个人。

 

【3】

 

自从卡里尔符文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终于用符文在治愈教会最高的建筑物星辰钟塔顶端打开了通往上位者居住地的通道,近来莲恩几乎把几年没有见过的老同学都见了一遍。

还有一件她觉得最可笑的事,就是将主教劳伦斯视为叛徒,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拜伦维斯校长威廉大师也派人来和主教交涉了。

 

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

 

晨会之后,莲恩把研究大厅医生们的工作安排完毕打算去一楼给艾德琳送药,下楼梯的时候正巧遇上一名来传令的神职人员。

传令员毕恭毕敬地对她行了鞠躬礼:“莲恩医生您好,主教大人请您参加今晚在他住所举行的宴会。”

莲恩听闻是去主教居所,眉头瞬间蹙紧很想一口拒绝,不想传令员接着解释:“主教大人吩咐,宴请的宾客基本都是拜伦维斯的旧交,希望您能百忙之中腾出时间来参加。”

看来下令的人早有准备,莲恩微微一笑,优雅地回以对方一个鞠躬礼:“麻烦您转告主教大人,莲恩感谢邀请,今晚会按时参加。”

见她爽快答应下来,神职人员终于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地告辞了。

 

莲恩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下楼,身后的黑衣女猎人多问了一句:“莲恩医生要回去准备一下吗?”

“这一大早的准备什么?晚上才去呢。”教会医生没好气地回答,“况且见他们有什么好准备的。以前在拜伦维斯的时候,我这狼狈样他们早都见怪不怪了吧。”

坦尼娅闻言强忍偷笑的欲望,她倒是很好奇莲恩学生时期有多狼狈。但她当然不能问出口,只好转移话题打个圆场:“我只是想,我可以帮忙照顾一下一楼的病人。如果莲恩医生没时间的话。”

莲恩摘下兜帽侧首冷笑了一声:“你以为送瓶药就完事了?可省省劲吧,我打赌她现在心情差到极点了。卡里尔那一大把符文里没有一个和她有关系的,她现在铁定觉得自己跟以前一样是个废物。”

她一边说一边走下蜿蜒的阶梯:“我每天忙得要死还要抽空陪她聊天,这种破事我也是快受够了。”

坦尼娅闻言,灰绿色的眼眸稍稍亮了一些……她没有再多做任何评价,只是快走几步到病房门口为莲恩打开了门。

医生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谢,然后关上了病房的门。

 

莲恩一进门她就听到啜泣声,她缓步走到病人跟前,看着对方日渐胀大的病变头颅,眼神复杂。

“是莲恩医生吗……对不起,让您见笑了。”艾德琳强忍哭腔,问候这名近来常来探望她的教会医生。

“这有什么好笑的。”莲恩蹙着秀眉问她,“最近头疼还那么剧烈吗?”

病人摇了摇头:“不……只是那些声音,快听不见了……”

艾德琳又开始断断续续啜泣,神志不清地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在对谁道歉。

女医生心里越来越不舒服。这种熟悉的不适感令她一时有些迷茫。在贪恋玛利亚的温柔之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而现在的莲恩仍然无法辨析何谓对错,只是直觉告诉她有些事可以换取玛利亚的温柔——比如放过艾德琳,也许减轻艾德琳的痛苦也可以……

 

女医生用几乎听不出任何安慰语气的话安慰着对方:“你没有对不起教会,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了治愈教会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对不起的人是自己才对啊。”

艾德琳抽咽着摇了摇头:“我太没用了……到现在为止,除了这副破败身躯里仅有的血液,我对教会来说就是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垃圾……”

莲恩靠在墙边,垂眸叹了口气。她很想告诉艾德琳,对于教会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人是不能丢弃的。她沉默了半晌,撑起身体掸了掸裙子刚沾上的浮尘许给艾德琳一个承诺:“别哭哭啼啼的了,听着心烦。我会帮你想办法。”

艾德琳强忍着抽噎声,连声向医生道谢。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力度不怎么温柔,应该只是为了引起她的重视……

“你知道,我不做没有回报的事。”莲恩冷声道,艾德琳闻言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椅子扶手问她希望自己做点什么作为回报。

“又不是要你命,怕什么?下次玛利亚小姐来看望你的时候,告诉她我帮过你什么。”女医生的表情并不像言语那么简单,她精致的眉眼被情绪纠缠、拉扯,细微的弧度令她显得困惑而忧郁。

 

“莲恩医生太客气了,您的恩德我理应向所有人传颂。只是您也知道,我这糟糕的身体没法挪动,不然我一定会对所有我有幸遇到的人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之情……”

 

教会医生灰色的眸子和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着。艾德琳的回应那么真诚,真诚得令她生理上产生了严重的不适,几欲作呕。

在艾德琳忙不迭的道谢中,莲恩快步走向门口,几乎是逃离了那个令她压抑的病房。

 

自己真是个糟糕的人……

莲恩此生第一次这么觉得。

 

【4】

 

说起莲恩对于晚宴的准备,坦尼娅都觉得好笑。教会医生回值班室脱下手套摘下兜帽重新编了一下辫子,换了套洗净的白色制服蹬上高跟鞋,满共花了不到一刻钟。

出门之前她终于想起什么,匆忙跑回镜前补了一下口红,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值班室。

“要死,蹬着这破鞋走过去我腿会断掉吧。”她一边锁门一边自言自语。

身旁的黑衣女猎人忍笑说:“我已经给您安排好了马车。”

女医生的动作停顿下来,她抬起头望着坦尼娅,前一秒还一脸不快,后一秒已笑逐颜开……

“你可真是大救星。”说着她欢快地走下了实验大楼的阶梯。

看着教会医生扶着楼梯扶手提着裙摆的背影,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想法飘过坦尼娅的脑海——客观来讲,莲恩医生笑起来是蛮可爱的。

 


 

治愈教会主教劳伦斯的住所并不能称之为一座房屋,从占地面积来看,这甚至可以媲美周边的小教堂。

坦尼娅回过头来,鞠躬向马车里的白衣女子伸出手。莲恩的纤纤柔荑搭在她戴着白色手术手套的手上,提着长长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

坦尼娅并不是没有好奇过莲恩的身世,她虽然对所有情绪都不加以掩饰,可认真起来却也可以做到优雅得体,如上午对传令员彬彬有礼的回应;如此刻,把一身工作服穿得像套晚礼服。

莲恩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得那双灰眸神秘而绚丽。

“今天谢谢你了。”她的道谢礼貌而真挚。

 

女猎人自然想揶揄她,是不是明天亚楠的太阳要打西边升起来,连莲恩医生都不噎人了。可说不上为什么,坦尼娅忽然有些舍不得破坏此刻的气氛……

她松开莲恩的手,向她行了一个教会鞠躬礼:“莲恩医生客气了,能帮到您就好。”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莲恩挽着鬓边的发丝莞尔而笑,“今晚有空接我回去吗?”

刚刚直起身的坦尼娅看得入神,正准备应下来,就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猎人走过来驻足在医生的身侧……

 

“不必麻烦坦尼娅了,我会送你回去。”银发女猎人的手搭在了医生瘦削的肩上,目光则直视着坦尼娅的灰绿眼眸。

教会猎人不以为意地点点头:“那就谢谢玛利亚小姐了。”

但是女医生却彻底僵住了,坦尼娅从没见过莲恩如此紧张尴尬过……大概她压根没想到玛利亚也会受邀参加晚宴吧。想来剩下的事情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坦尼娅和两人告别之后就背着巨剑回马车上了。

 

“莲恩医生?”银发女猎人仍没有把手收回来,直到医生紧张地转过身与她目光相接。

“玛……玛利亚小姐?你怎么……”莲恩紧张之余还带着羞赧与甜意。

玛利亚勾起唇角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微笑:“师父是劳伦斯主教的旧交。”

医生的心跳终于渐渐正常了下来,她们这才比肩走进了庭院。

“玛利亚小姐认识坦尼娅?”莲恩疑惑地问道。

玛利亚点点头:“是个身手不错的猎人。作为你的护卫而言,我挺放心的。”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可医生总觉得哪里让她不舒服,心口像是堵着一把茅草。

 

“没想到我会来?”女猎人侧首望着身旁的白衣美人。

莲恩挽着头发轻声应着。

玛利亚将翠绿色的眸子转向前方赞美道:“你挽头发的样子真美。”

医生的动作僵了一下,顿时满面绯云……可紧接着,玛利亚轻叹了一声:“让人时常想要独占这份美。”

莲恩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她抬头望着玛利亚,女猎人也望入她不安的灰眸中,帽檐下的神情温和淡然。

“我……”莲恩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别人才低下头细若蚊呐地说,“我当然……只是玛利亚小姐一个人的……”

“哦?那确实是我的荣幸。”纵然女猎人英气的细眉藏在帽檐阴影里,莲恩仍能看得出她挑起了眉梢。

那一刻莲恩确信,作为猎人,眼前的女子一定是精英中的精英。就算不能和她建立此刻这种暧昧亲近的关系,她也会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猎物,哪怕被掠夺得一无所有,她仍会甘之如饴。

 

她们并肩走过庭院的小道,远处的侍者为她们打开了大门。主教大人的房屋灯火通明,莲恩瞟了一眼灯焰的颜色,喃喃道了一句“真奢侈”。玛利亚侧首疑惑地望着她,莲恩似乎很乐意给她解释,不想却被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男人捷足先登——

“通过灯焰的颜色可以粗略辨别燃料成分,通过气味自然也可以。”蓄着一头小卷发的男子面貌清秀,然而阴郁的眼神和唇角诡异的笑却令他的表情显得阴森可怖。

“受教了。”玛利亚礼貌地向他点头,顺便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拜伦维斯学生制服,看来此人也是莲恩的同学。

教会医生似乎并不待见眼前的男子,连招呼都没打算打,但对方却还是开口了:“莲恩小姐还是这么冷淡啊。是因为我打扰了你回忆基础知识了吗?”

玛利亚稍稍低下头,帽檐掩住了翠绿的眼眸。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拜伦维斯出身的人说话都这么尖酸刻薄。

“正如米克拉什先生所说,如果我正抱着五百多页的化学书怀旧,恐怕你就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了吧。”医生转身对他微微一笑,笑容假得不能再假。

米克拉什大笑着,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摆手:“莲恩小姐果然一点也没变!看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就放心啦。”

说着他拍了拍莲恩的肩膀,而莲恩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变暖了一些。就在这时,正在闲逛的卡里尔也驻足加入了他们,招呼端着香槟的侍者过来。

 

玛利亚见眼前都是些拜伦维斯的毕业生,便拿起一杯酒礼貌地推诿,走向格曼和路德维希那边。而令她意外地,白衣女子也马虎地应付了两句跟到了她身侧。

“不和同学叙叙旧吗?”玛利亚走到墙边驻足望着医生。

“没什么好叙的……以前在拜伦维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这张脸他们早都看烦了。”莲恩藉着灯光仔细打量着玛利亚清瘦优雅的容颜,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玛利亚垂眸一笑,轻抿了一口酒,在杯口印下了深红的唇印……末了抬起眼望入莲恩出神的灰眸:“我倒觉得莲恩医生这张脸挺不容易看厌呢。”

 

莲恩闻言雾蒙蒙的灰眸失控地轻颤,她微张着色泽鲜艳的唇,叹息中带着些许按捺不住的喜悦:“玛利亚小姐……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跳动的烛光映得白衣女子发丝的色泽又暖又浅,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令玛利亚险些以为面前站着的只是一名平凡的美丽女子。

余光瞟到不远处向她招手的格曼,玛利亚朝他和路德维希举杯微笑。

“失陪一下。”她用尽全力将目光从莲恩的娇颜上移开,迈开步伐走向了觥筹交错的人群。

 

【5】

 

晚宴正式开始之前,卡里尔几乎一直都黏着莲恩。当年在拜伦维斯的时候,他没事干就会去找莲恩或者米克拉什。而卡里尔秘密加入治愈教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认识的最优秀的学者几乎都跟着劳伦斯离开学院了。

 

“所以威廉大师没被抬过来?”莲恩摇了摇酒杯,从眼神中看不出她想喝。

“没有,主教也不太想让他知道整个研究的细节。”卡里尔笑了笑,“我还期待这事能让我在学术界一鸣惊人呢。”

“你呀……”莲恩顿了顿,挑起秀气的眉梢,“我一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我们这个学术圈,二不明白那个老头子的认可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卡里尔闻言耸耸肩解释道:“因为这圈子容易出成果啊,毕竟主教能提供那么多研究资源给我们。至于老头子,你和米克拉什都是他的宝贝,当然无法理解从来没被正眼瞧过的我。”

莲恩似乎有些疲惫,站累了一样靠在墙沿垂眸看着杯中泛着金色的液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觉得这些研究……”

她停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掩着灰眸中的情绪,半晌找了个常用的词替换她觉得不妥的言论:“无聊。”

卡里尔没有领会她的意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总是闷在手术祭坛和实验大楼,当然觉得无聊。考虑考虑上次给你的建议?今天是跟主教申请调职的绝佳机会,好的研究伙伴很重要,就像我们这次的成功合作。如果你能来我的符文研究所,那最好不过。”

莲恩摇头,似乎是为了停止这个话题:“我有整个治愈教会最好的研究资源,岂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男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附和道:“说的是。艾德琳的体质实属罕见,我一直期待她能产出多么强大的符文。”

莲恩微微蹙眉,没有搭话。

 

“别闷闷不乐了,为了我们第一次成功合作。”卡里尔轻轻和她碰了一下杯。

莲恩皱着眉哼笑一声揶揄道:“你忘了在学校的时候那些报告都是谁给你改的了?”

卡里尔大笑,连忙改口:“好了好了,改成离开拜伦维斯后第一次成功合作,怎么样?”

莲恩这才举杯,樱唇贴在杯口,稍稍探出舌尖尝了一下里面的液体,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于是就连杯带酒放回了路过侍者的托盘上。见众人都在往楼上走,她想晚宴应该快正式开始了。

 

她提着裙摆准备上楼,不知道是不是穿着高跟鞋站太久的缘故,总觉得腿有点不听使唤,踏上台阶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这脚没踩稳,但再想保持平衡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大臂被一只手扶住了。刚才的搀扶力量很大,大得足以让她瞬间找回平衡,莲恩的第一反应是嫌恶,她头也没抬地冷声丢给对方一句“松开”,不等对方反应,立刻用力甩开了那只多管闲事的手。

女医生压着怒火抬眼瞪着旁边的好心人,立时愣住,旋即花容失色……

“……抱歉,唐突了。你没扭伤吧?”女猎人将被甩开的手放回身侧向对方致歉,神情也是任何人都从未见过的尴尬。

“没,我没事……不,我是说,谢谢玛利亚小姐……”莲恩紧张地把头发别到耳后,俏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只是没想到是你……”

玛利亚闻言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对莲恩点点头说:“你没伤到就好,我们上楼吧?”

医生似乎也从过度紧张中恢复了一些,她回头看了看厅里的人也都放下了酒杯徐徐准备上楼,便向身旁身材高挑的女猎人伸出了手,很小声地请求:“可以再麻烦玛利亚小姐一次吗?”

话音刚落,她的柔荑已经被玛利亚牵住:“乐意效劳。”

她不好意思去看身旁优雅女子那双勾魂摄魄的翠绿眼眸,只好强迫自己去注意脚下的阶梯。

莲恩不知道与她执手比肩的玛利亚此刻正不慌不忙地观察着她——没有戴那双长手套的她露出了白皙纤细的皓腕,螓首微低垂下眼帘提着裙摆,唇角无意识地上扬着,双颊仍泛着的薄红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紧张还是因为此刻的欣喜。

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台阶太短,莲恩迈上最后一级之后抬头望入身旁女子的眼中……

碧绿的眼眸流转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令她紧张焦虑。莲恩在拜伦维斯期间被称为难以超越的医药天才,因为她身负天才之名的同时也在付出着其他学生难以企及的努力,旁人都以为这是由于她自尊心太强不愿被人超越,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源于对未知的恐惧。无法掌控、无法看穿会令她无所适从——正如眼前这名女子,哪怕她们早已亲密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她却仍觉得玛利亚的内心深不可测,甚至无法从这碧绿的窗口窥见任何线索。

可这双眼的主人没有再给她时间去多想,眼神又温柔了起来。走进餐厅之前,玛利亚松开了莲恩的手……她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纤细的手指恋恋不舍地勾住,然后犹豫不决地再松开。

高挑女子侧首看着医生,而医生也正抬头望着她……

 

玛利亚环顾了一圈,一些先上座的宾客都随意找了座位,于是她问身旁的女子:“我想主教没有安排座位,我能坐在莲恩医生旁边吗?”

莲恩闻言垂眸无奈地笑了一声,她也不答,只是找了个离主教最远的位置拉开了椅子。

然后她回身,玛利亚果然已经跟到了她身旁。

 

“我的一切都在玛利亚小姐的掌控中,而我却对玛利亚小姐一无所知。”莲恩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自己身旁的座位。

女猎人闻言怔然片刻,旋即微微一笑:“不,正相反,莲恩医生是迄今为止最了解我的人。而我却看不懂莲恩医生。”

莲恩微微歪着头,雾蒙蒙的灰眸带着不解。她思索了片刻,点头承认:“人果然和其他生物不同,复杂且难以预测。”

“会觉得这样复杂的关系很累吗?”玛利亚拉开椅子坐下来,低声问身旁的女子。

莲恩也跟着坐下,摇了摇头,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她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比如推开面前的餐具趴在桌上,可又觉得这场合实在不妥,便往后靠了靠,双手撑在椅子边缘侧首与玛利亚对视着。

“从前在拜伦维斯读书的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人都在追求延长寿命。比如校长。后来我才明白,人有了执念,就会不甘心草草结束含恨而终。”莲恩的表情十分认真,朦胧的烟灰色眼眸也随着桌上跃动的烛光闪烁了起来……

“现在我只担心,我的人生会比想象得还短。短得来不及品尝这种复杂。”

 

玛利亚的瞳仁因讶异而收缩,这句话瞬间盖过了耳边其他宾客的高谈阔论,震耳欲聋,余音袅袅。

半晌,她转回前方微微抬起头:“你果然比看起来难懂得多……”

“要多花些时间。”她垂下眼帘,余光瞟向身旁的褐发美人。

 

这一次,莲恩看懂了玛利亚的眼神——些许遗憾萦绕着忧愁。她猜到了玛利亚对她隐瞒了些什么,哪怕是善意的。